本文转自:梅州日报
□杨宇麟
常有人戏谑道:“拴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可见,在味觉上的依赖有着强大的力量。从我记事起外婆和奶奶就已牢牢“抓住”了我的胃,建立起了根深蒂固的味觉记忆。那种味觉记忆的建立不需要过分地炫技,有的只是长辈对孙辈最纯粹的爱意。也是这一粥一饭的悠长香味把我们的心紧紧地拴在一起。
谈起外婆和奶奶的厨艺,她们两人是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看家本领。外婆细致传统,是把传统的菜肴通过细心烹饪让经典永不过时的“经典派”,而奶奶则是不断学习,结合“顾客口味”——我的喜好,不断发展的“融合派”。
一
在外婆的经典菜单中,有两样经典菜品不得不提,就是苹果汤和外婆牌煮粉。我还在读幼儿园的时候,每天一放学回到家永远不变的台词就是:“外婆,我现在是又饥又渴。”这个时候外婆就会先端上煲好的汤,再外加一碗肉骨头,就这样“一汤一肉”的组合,完美地解决了我的“饥渴”问题。而因为每天的汤都不太一样,仿佛开盲盒一般,所以我每天在回家的路上都默默祈祷今天喝的汤是苹果汤。外婆的苹果汤是清润的,在琥珀色的汤中悠悠沁出清新的果香与红枣的复合香味,实在令人神往。因此,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外婆的形象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在水汽氤氲的汤碗后的慈祥笑脸。
除了苹果汤,外婆的煮粉也是我味觉记忆中的一个亮点。一日之计在于晨,早餐更是开启一个人新一天的能量钥匙。外婆的煮粉配料其实也是平常的瘦肉、鸡蛋、葱花和我喜欢的瑶柱,外婆的煮粉并没有太多的技巧,但它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合适,完美的合适,就如同木工师傅们制作的榫卯完美地嵌合在一起。无论是咸淡或是米粉的软硬都那么恰到好处,毫不夸张地说,那种完美的“合适”就像是来自基因里的舒适。每每吃外婆的煮粉,我都一定要全部吃完,甚至连一粒葱花都要用舌头舔完,仿佛“彻底光盘”就是对外婆牌煮粉的最高致敬。除了我那独特的“光盘”仪式外,我每次吃完都要对外婆说:“我的舌头都要吞下去了!”外婆一听到我说这句话都会笑得很开心、很满足,像一个得到一朵小红花奖励的孩子。虽然我们每次都重复着相同的对话,但我和外婆都保持着乐此不疲的默契。这默契背后的原因,我想就如同外婆的煮粉一样纯粹,就是我与外婆之间亲情的呼应,纯粹而悠长。
这便是经典派宗师的魅力,看似波澜不惊,一旦“上瘾”就会是人间至味的“负担”,我从童年背负至成年,愈来愈沉,也愈来愈满足。
二
外婆稳扎稳打的风格到了融合派宗师奶奶这,就变成了一次次富有创意的闪亮登场。奶奶美食创作的灵感源泉一部分是来自电视上美食节目的介绍,再结合她自己的“创作理念”就构成了那一道道的菜肴。
记得有一次奶奶在电视上看到了用鱼肉和豆腐组合再用菠菜汁染色拼出太极的图案,她看到后马上就学了起来,第二天就完美地复制了那道太极豆腐羹。我之前也曾在电视上看到过,但当这道菜摆在自家的餐桌上时我还是被奶奶强大的学习能力所折服。因为爷爷曾经是一名军人,奶奶作为随军家属自然在烹饪上就很有部队特色,奶奶的面食制作能力自然了得。今年过年,奶奶在电视上看到了一个节目,讲的是有各种造型的花面馒头是如何制作的,她灵机一动,想到可以结合我喜欢的口味做一个“花面包子”。当我看见锅中卧着两条“面鱼”时,便不得不感叹奶奶的学习能力。除了造型,在味道上还是一如既往保持高水准的发挥。奶奶在包包子时砧板上扬起的面粉同样也承载了我对家的味觉记忆,在空中飘浮的仿佛是一段段旧时光的剪影,用手去碰,它们又调皮地躲开。我曾天真地想用舌头去接,看看是不是能留住一些呢。
三
其实奶奶和外婆给我带来最大的触动并非只是她们烹饪的美味,而是她们关爱照顾我的细节。家人之间的情感未必都是轰轰烈烈的,更多的时候打动我们的反而是生活中细微的小事。
外婆给我削的苹果可以说是“一皮不挂”,她每次都会很细致地把苹果蒂周围的皮都削掉,总担心苹果的皮不够干净。在我帮奶奶倒垃圾的时候,奶奶也都会把塑料袋提手的位置细心地包上一层纸巾,怕弄脏了我的手。这一件件小事都不会随着岁月的流转而被我淡忘,它们就像外婆煮的苹果汤的水汽,它们就像奶奶在做包子时砧板上扬起的面粉,它们还像奶奶、外婆迎送我返家离家时的目光一样,永久地烙进我的记忆深处。无论将来的我身处何方,凭着对奶奶和外婆味觉记忆的提取,我就能够获得满满的安全感。与其说这是我的味觉记忆,不如说是我对于“家”的最具体、最深情的注解,世上本无生来就长于烹饪的奶奶和外婆,只有用亲情与责任练就的“宗师”。